蕭昂聲音不大不小的，反正周圍幾桌人能聽個一清二楚。

蕭樂感覺自己額上青筋跳了幾下。

她接過默寫本，迅速翻開又合上。

連坐在她旁邊的張曉默都沒看明白，她到底默對了幾個。

“少說兩句會憋死你嗎？”蕭樂白了蕭昂一眼，“跟你自己默了全對似的。”

蕭昂那二貨仿佛沒聽出蕭樂的諷刺，還嘿嘿笑了幾聲。

蕭樂也是服了。

或許她錯怪蕭昂了，蕭昂就是遲鈍又粗神經，而已。

蕭樂這邊動靜半大不小的，偏偏被吳蕾盡收眼底。

吳蕾看了看張曉默，又看了看蕭樂，不免憂心起來。

下課之後，她一回辦公室就開始琢磨調位子的事。甚至還在某節自習課上，把蕭樂喊到了辦公室。

那天的辦公室還挺適合談心的，除了吳蕾，其他老師有事的有事，看班的看班。

吳蕾示意了對面的椅子：“坐。”

蕭樂也不客氣，反而因為能來辦公室蹭空調，心情都愉悅了不少。

她大搖大擺的將自己的外語書擱在吳蕾辦公桌上，與吳蕾面對面的坐下，一副吳蕾請她來辦公室看門兒的架勢。

吳蕾掃了一眼蕭樂的書，並不在意。她看著蕭樂，正色道：“我準備讓你和劉湘換個位子。”

蕭樂心底好一番感慨，成績好的學生，就算不是個虛心向學、尊師重道的好學生，也還是會受到老師的優待。

她平時不太關註誰和誰坐一起，更沒心思問自己新同桌是誰，反正待會兒回教室一目了然。

“我隨便啊，老師你應該也是關心我，所以才會事先和我商量這種小事的吧？”她上輩子是沒機會感受的，這輩子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老師的偏心。

吳蕾將筆記本電腦挪到一旁，嚴肅的看著蕭樂：“這件事我本來不想跟任何人討論，但你不一樣。”

蕭樂眼皮子一跳，他們家班主任的下一句不會是……蕭樂，我信得過你的為人，我相信你口風緊不會亂說出去，所以我只告訴你一人……吧？

可別，蕭樂自己都信不過自己！

“這件事和其他老師討論不太好，如果是別的同學，我也不會說出口。”吳蕾鄭重道，“我先問你一個問題，你覺得張曉默同學怎麽樣？”

蕭樂眼皮子跳的更厲害了。

這是哪個次元的送命題？

還“你覺得張曉默同學怎麽樣”，她怎麽知道吳蕾問的是學習還是人品？

作為老師，問出這種問題真的沒關系嗎？

“老師你之前也說了，張曉默她是全能的，這還有問我的必要嗎？”

“學習上當然沒話說，如果她心態一直那麽好的話……”吳蕾擔憂道，“就怕她因為其他事分心，反而誤了自己。”

蕭樂忽然想到了什麽，“該不會是，她一直暗暗和我較勁這種事？”

“你知道？”

“我又不瞎……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像是要把我摁死一樣，就上次默寫單詞那事兒吧，她得意的看了我一節課。”

蕭樂對於張曉默那叫一個敬而遠之。

她上輩子都沒發現，張曉默是那樣一個爭強好勝的人。

好勝到，幾乎容不下自己。

吳蕾嘆口氣：“我擔心的就是這個，她太看重你的成績了。以前還好，做同桌後嚴重了不少。好幾次自習課，她都是假裝看書，其實是在觀察你。”

蕭樂打了個寒顫。

她倒真沒註意過。

這種事換作一個男生做出來，她或許能寬心很多。

“既然老師也在擔心這個，那就把位子調開吧。”蕭樂裝作輕松的笑笑，“旁邊坐著一個望夫石，我也很有壓力的。”

“望夫石？……”吳蕾失笑，“就你這語文素養，之前的作文是怎麽得了滿分的？”

蕭樂也不反駁，只一個勁兒的笑。

她攤開自己帶回來的書，吹著空調，想著同學們在教室裏心浮氣躁、腦門兒上冒著細汗的上自習，心情不要太美妙。

吳蕾瞧了她一眼，也低下頭做事。

如果辦公室能給蕭樂提供更好的自習環境，她當然樂意為之。

要知道，這個年紀的學生，還沒有幾個自發主動的想要在老師眼皮子底下自習。

吳蕾調整了一會兒座位表，又忍不住瞄幾眼對面的蕭樂。

女孩五官很平淡，像沒有丘壑的平原一樣索然，偏偏她笑起來時溫暖柔和的要命，連帶著那份自信氣息都被沖淡不少。

過了好一會兒，吳蕾才問：“為什麽要學這些外語？”作為一個初二學生，能看進去高級英語教材也就罷了，蕭樂不但看得下去，還能同時看好幾種語言的書。

吳蕾表示不能理解。

在蕭樂和自己打賭之前，她還真沒看出這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有這種潛力。

蕭樂想著，自己以後蹭空調還得仰仗吳蕾，回答時不免多了些耐心。

“我這個年紀，想要讓自己上進一些，學外語是一條不錯的出路吧？”蕭樂在一個詞意豐富的單詞旁邊做了個標記，這才擡頭看向吳蕾，“英語總比物理要好學，我也想自學物理，可惜沒那個能耐。”

吳蕾有些疑惑，她記得蕭樂的物理成績從沒低於95分。

蕭樂又道：“至於其他語種……現在只是試著了解，如果有興趣了，能自己入門最好。如果想學又自學不會，趁著假期找個興趣班上上也不錯。以後大學畢業了找工作，總歸是個亮點。”

吳蕾盯著蕭樂認真的臉，呆怔了許久。

她似乎懂了，他們班語文老師為什麽覺得蕭樂早熟。

別的孩子都想著，好好學習，能考上市重點高中當然最好，稍微有點遠見的，想著以後要考哪個適合自己的大學。

而蕭樂，一張口就是大學畢業找工作。

似乎考高中、上大學，在她心裏早有定論。

蕭樂不在意吳蕾怎麽想，只是關註到吳蕾並不反感自己在辦公室自習。

下課鈴響了，蕭樂自覺的起身，把椅子放好：“老師，我先回教室了。”

吳蕾嗯了一聲。

蕭樂頓了頓，又問：“那我以後還能來自習嗎？”

吳蕾一楞，又嗯了一聲。

“謝謝老師！”蕭樂喜笑顏開的同吳蕾揮揮手，“老師再見！”

她難得心情愉悅，走路都是連蹦帶跳的。

“樂哥，你怎麽去了那麽久？”蕭昂一眼瞧見蕭樂，八卦兮兮的問，“吳蕾為難你了？”

蕭樂稍稍收斂了一下，沒有露出特別高興或是傷心的表情，道：“辦公室有空調，涼快。”

身旁的同學唏噓不已。

有的笑罵蕭樂不夠義氣，自己去享受，有的輕笑蕭樂裝腔作勢，說不定只是被吳蕾叫過去教訓了一頓不務正業。

蕭樂徑直走回自己位子上，卻瞧見不遠處的、即將和自己換位子的劉湘。

劉湘的同桌是……路海！

真是驚雷一般醍醐灌頂的消息啊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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